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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死了女主角

我杀死了女主角

[四叶草是能触碰三次的奇迹。]

然而第三次过后什么都没有了呢。

那是在某人那里曾经听过的话语,我将它作为结局写下。

我终于还是杀了她。

用毫无仪式感的死亡来制造爆点地攥住人气、本来是我最厌恶的做法。

然而我还是选择杀死了她。

不、并不是什么刑事案件,没有到要通知警察的程度,还请安心。

我只是杀死了身为我作品之下的女主角而已。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呢。

回想起来大概从我决定提起笔的时候路就已经全数走错了也说不定。

越是苛求着某些结果,没有才能的土地越是会让本应开出的花朵枯萎。

那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

因为有谁说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这种话,我恐怕会笑到哭出来吧。

在谁都没有才能的状况下、或许努力还确实有着清晰的收效。

然后越是前进、越是攀延,越是前往接近终途的巅峰,就越会发现才能的重要性。

订阅的数量是别人的好几十分之一。

评论的数量也寥寥无几。

嘛、大概是才能的问题吧。

所以没有才能的我只能选择通俗易懂的方式。

选择生硬老套却从不会落伍的方式。

我杀死了女主角——

将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还专门做了人设的插画的女主角。

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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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键盘上敲击着。

稍微有弹性的触感从指间碰撞,然后在屏幕上落下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

总感觉被人盯着的样子,大概是幻觉吧,还是无视掉比较好。

自从在章节中杀死了女主角之后,看到了比以前多出数倍的留言。

[骗人吧????]

[我还挺喜欢女主的。]

[寄刀片啊!]

[感觉被喂shi了]

[看到更新了,来补一补]

[这是要完结了吗]

每隔数小时刷新,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评论冒出来。连自己也难以相信仅仅是女主角的死就可以诱发人气到这种程度。

先前微妙的压抑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沉浸在被人赞美的气氛之中,我拉开了罐装啤酒的拉环,让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灌入,再呛出升腾的酒精与气泡。

虽然很凉爽,但有一点细细的苦味。

不仅仅是酒的干涩、而是更加细微的、像是绽放的纹路般,直视着正中就会畏惧着去深究的苦味。

像是要从那样的五感中逃避般,我拼命地用舌尖回忆着酒精的甘甜来麻痹神经。

直到醉眼朦胧地刷着评论,自言自语地对着留言吐槽,然后脑袋沉重地扣在电脑桌上。

嗡。

那样的撞响在耳间回鸣着。

并不是什么舒畅的感受,像是迟来的痛觉一瞬间叠加相拥起来——

摇晃到失去重心的头部和身体断开了链接般、四肢都违背着指令朝着不同的方向挥舞。

那样扭曲的动作必然会让想要直起身的我再度摔下去。

但是神经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我只是预料着应该出现的结果,凭着本能的畏惧,闭上了眼以僵硬的弧度下坠。

然后——

并非预想之中与地面混沌的碰撞感。

我被轻柔的、纤细的,却稍微有些冰冷的双臂捧住了。

然后对方将我的头轻轻地放了下来、脑后贴着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好好休息吧。”

很好听、又很熟悉的声音。

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曾经在哪听到过。

话说回来我并没有邀请任何人到我的房间,这不就是非法入侵了吗。

唔、似乎对方也没有加害我的意思吧。

越是想要清晰的思考脑袋的痛疼就越发沉重起来。

那股沉重又牵引着本身就想要逃避痛楚的知觉、一直向着睡意发酵的尽头。

在彻底失去视觉之前,我挣扎着、向着挡住了灯光,朦胧影子的主人望去。

但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唯独还记得的是,刺眼的灯光未能掩盖住的一角。

她微抿着的、温柔的微笑。

当痛觉残留到几近缥缈的虚无感的时候。

宿醉的知觉才开始发酵起来。

然后我就察觉到了自己还没有从酒精中解放出来。

因为我记得正坐在我身旁,一脸微笑地看着我的人的名字。

柔软的长发、白皙的皮肤,穿着像是干练的OL,又带着些许洋服风格的长裙。

那是我精挑细选翻了不少杂志才翻到的合口味的服装。

大概是还处于幻觉之中。

又或者是幻觉被酒精牵引出来——

为我所创造的女主角。

被我所杀死的女主角。

就在那里静静微笑着。

既然是幻觉应该就没有要去理会的必要。

照着寻常的日常、爬起来顺便切了面包填了肚子,就坐回电脑旁。

尽量尝试着不去注意她、不过像那样的美人——不、美丽的幻觉,如果突然有什么动作的话怎么都会吓一跳吧。

在我坐到电脑桌的时候,她就压着长裙起身、然后坐在我身后的床上,摇晃着纤细的双足。

毕竟本身就是按照自己喜好创作的角色、要不去注意的话,唔,难过头了吧。

偶尔也会尝试细微地观察她。

从眼角,从嘴唇,从脸庞,从发梢。

虽然不像插画那样平面的感觉,不过如果她从画中走出来的话、怎么想都应该是如此的模样。

这个幻觉可真厉害。

那不是相当于4D电影的程度了吗。

嘛、毕竟还是怀揣着好奇心。

突然想要伸手触碰她的话、她就会露出小动物一样受惊吓的表情,稍微往后缩着身子。

如果指尖触碰到那影像的边缘——真实与虚假大概在一瞬间就能区分出来。

然而那样做的话、无论如何在心底都会留下难以泯灭的裂纹。

光是看到那样的表情、都会产生如同被揪住呼吸的痛楚。

所以我缩回了手。

如果是幻觉的话就这样存在着也不赖。

不、能够确定是幻觉吧。

于是我和我的女主角同一屋檐下,并没有幸运色狼情节的生活就这样平淡地开始了。

说起来我是什么时候想要创造这样一个女主角呢。

时髦的元素一点也没有。

英气之类的女武者形象也并不符合。

像是大受欢迎的蹭的累啊、养得累啊、铁山炮啊、冰山系、元气系大概都称不上。

三无的话。

唔,在这样幻觉之中从来没开过口的她,大概或多或少有一点无口的属性吧。

原本的设定可是温柔系哦,默默支持别人的类型哦。

呜啊,现在想想这样的设定真老土啊。

没有显眼的异常个性,这种女主角不受欢迎也是必然的吧。

真是可怜,直到被我杀死为止才为人所在意起来。

真正喜爱的话,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哈、果然对虚假的角色很难有爱意吗。更别说只是三流作者的三流小说中的三流女主角而已。

在我独自烦恼的时候,她的幻影正慌慌张张地在厨房晃来晃去。

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吗。

虽然有的时候会给她碗和筷子,不过从来也没看到她吃过。

难道是想要提醒我,到了要吃饭的时候吗。

不能开口的话真是麻烦呀。

难以否认内心倒是有一点微妙的满足。

如果是无法痊愈的幻觉这样下去也好的感觉。

然而此时的我尚未察觉到。

病入膏肓的并非是对异常的憧憬。

而是一点一点撕裂的、让日常再也难以维持的东西。

为了平息紊乱起来的呼吸,我将手放到了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上。

封面上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

然而并没有去翻开的欲望。

去翻开的话就会看见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即便那是对方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但去回忆现在已经失去的东西对胸腔的负荷未免太大了。

只是偶尔会带着哭腔,难以抗拒地怀念起来。

那个幼小的影子,站我面前微笑的模样。

和幻影小姐一般、相仿的模样。

不不、还是不要再去考虑那些事情。

我收拾了一下餐桌上的东西,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和细葱,盛出米饭准备了要做蛋炒饭。

幻影小姐就趴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是想要试一下吗。

不、毕竟是幻觉,要触碰厨具是不可能的吧。

心底还是燃烧起来某种微妙的亢奋感。

我一脸得意地使出了单手打鸡蛋的绝迹——啊,她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啊。

有些失落。

烧熟的油和鸡蛋与米饭在葱香的辅佐上散发出了美好的味道。

适当地加点盐就是简单的一餐了。

今天的份量稍微要比以前多一点。

并不是食欲大开的原因,只是我也想看一下,她会不会真的进食。

冷静地考虑的话还是觉得自己傻里傻气的。

就算是自己书中的女主角,再怎么说也是幻觉吧。

我又想起了关于四叶草的话题。

如果四叶草是能触碰三次的奇迹、那么幻觉小姐呢。

那句话是曾经某人对我所说的,我也表达过好奇。

明明是四向的叶边,为什么只有三次的奇迹呢。

对方的回答是。

[你觉得失去了三向之后,最后一向叶边的四叶草会是什么呢。]

那时我并不知道答案,只是隐隐地觉得悲哀。

现在的我也只会觉得,那大概是对于已经失去的美好痛楚的缅怀吧。

不好、差点没控制好火候。

已经炒到颜色金黄的程度了,虽然说发光的料理光凭人类是最不到的,但是这样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美味了。

乘了两碗,放了一碗在幻觉小姐的面前。

她只是撑着脸颊,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果然吃不了的吗。

抱着些许的遗憾,但房间至少变得热闹了一点。

被她注视着的时候、从心底升起了一些。

稍微有些飘飘然的微妙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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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也该去超市一趟了。

家里的食物也差不多见底了。

幻觉小姐一大早就不安分地跑来跑去。

像是小狗一样,为正体不明的东西开心地摇晃着并不存在的尾巴。

我可没有做那样的角色设定。

这几天不自觉中已经习惯了她存在的感觉。

她坐下的床檐并没有凹陷。

她站在的窗边也没有落下影子。

她的明亮的笑容也看不出什么鬼啊幽灵模样的样子。

她就像从书中走出的女主角。

长发落下漂亮的黑色,嘴唇看上去非常的柔软。

阳光落在她侧脸,也会留下非常美好的风景。

就像我曾经看着那个女孩。

从树叶的间隙落下的阳光,在书页之上残留的阴影,还有抬起头的我,

望着从攀延着藤蔓的残垣之旁,探出小小的脑袋的她的模样。

如同、从书中走出的女主角般——

不、不,先不说那位女孩,幻觉小姐的一切都应该是幻觉吧、我的臆想症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人死不能复生的吧、啊,书中的角色大概会有特例。

你看,那个超级赛O人不是经常都在复活吗。

唔,还是不要去考虑细节问题比较好。

我推开了门,空气有些微凉,扑面的风让我眯上了眼睛。

然后我在玄关稍微停顿了一下。

或许是抱着好奇的态度、向着她望去。

她披上了、白色的连帽羽绒服。

大得有些不合身,袖口也露得出半截指尖。

怪可爱的。

她愣了一下、像是察觉到我的意图般,笑容如同野白梅地绽放开来。

然后迈着步子开心地跑到了我的身旁。

“要出门了哦。”

我对着自己的幻觉说着。

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香味。

那也是幻觉吗?

超市的路并不远。

虽然我每天都闲着家里的样子,不过我可是好好地工作了的哦。

以前的时候。

只是开始连载之后才辞退了工作,靠着之前的储蓄生活着。

没想到人气会惨淡到这个样子呢。

这样看来真是自甘堕落的生活。

自嘲般地耸出笑容。

感觉到衣角像是被什么攥到的样子,我抬起了头。

幻觉小姐正兴奋地指着货架上的提拉米苏。

啊、那个触碰的实感——

不,臆想到了这种严重的程度,虚假的感官也是能够被大脑模拟出来的吧。

我径直地走了过去。

自己并没有吃甜食的爱好,也从来没见过她进食的样子。

买提拉米苏倒是没什么必要吧。

幻觉小姐抿起了嘴角,一副在生气的样子。

那份失落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仿佛看见了新大陆般,她在货架之间跑来跑去。

偶尔露出惊奇的表情,偶尔又好奇地触碰着奇异的商品。

我想起来了,小说的设定可是异世界,并没有超市的样子。

她会这么兴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拿了生活必备的东西之后,突然有了一点异常的想法。

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只是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已。

我将货架上的某个东西放入了购物车。

在结账的时候,她就从通道的一旁,避开了行人站在了外面。

如果有人、穿过了她的幻影。

大概吞噬着我心脏的细小裂纹就会消减。

然而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行人,小兔子般谨慎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怎么了吗?”

“啊,抱歉,没什么。”

被店员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了。

我挠了挠头,结完账之后就逃跑似地离开了。

走回家之后,开始慢慢整理起袋中的东西。

肉制品放到最上层。

啤酒放到最下面。

蔬菜放到了中间。

然后拿起了藏在最底部,小小的盒子。

举起来向着她摇晃着。

“——”

她大概确实说了些什么。

张着嘴的惊讶的样子、然后又,上扬起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

让心底、温暖着,灼热着,又充实着的笑容。

提拉米苏——

装着甜食的小小盒子。

我把盒子放在了她面前。

她是否能捧起盒子、是否能好好地吃掉。

并不是我想要追究的事情。

倒不如说我只是在逃避触碰而已。

仅仅是这样的陪伴就感觉到了微小的幸福。

如果伸出手、触碰到虚假的边缘,让幻影化作碎片的话。

光是想象都觉得呼吸变得沉闷起来。

走进浴室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我把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上,回到了客厅。

购物袋还放在桌上,一些没整理的小物件散乱地堆积着。

然后幻觉小姐就坐在一旁。

已经日落了吗。

不、并不准确。

夕阳还留在天空的尽头。

在被漆黑埋没的画面下静静地燃起暗红的余晖。

那样的余晖透过窗檐、透过帘幕。

再轻轻地落到了她、黑色的发梢上。

就像是她成为夕阳一般、那样黯淡的晖光在她的背后闪烁着。

她的嘴角上扬着、露出了十分幸福的笑容。

光是看着就会觉得令人开心的笑容。

握着勺子的纤细指尖,打开的甜食盒子。

和送入了唇间,提拉米苏的甘甜。

她是——

能触碰物体的吗。

那就意味着,我也能触碰她吗——

想要加快脚步、然而比理智更加强烈,升腾而起的感情。

那样的感情阻止了我的动作。

幻觉小姐、被杀死的女主角,幽灵也好。

什么样的称号都不所谓。

我只是在她满足的表情上,感受到了小小的幸福。

那份幸福让我稍微有了一点动力。

想要写作的欲望停不下来。

想要将那副场景用文字记录的欲望停不下来。

想要立刻冲到电脑前,触碰着键盘敲下字迹。

然而直到我写下开头才想起。

身为女主角的她,已经在故事中被我所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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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再也没碰过文档。

自身是有复活女主角的欲望。

但是那大概是行不通的。

我在畏惧着。

畏惧着那样的故事会被读者唾弃。

畏惧着那样的故事会让评价崩塌。

所以畏惧着写下心中所想的故事。

曾经我也飞舞着笔尖、顺从着自己几乎飞起来的思维,只感觉文字落下的速度追不上想法,那样肆意地写着自己想要写的故事。

然而那样的东西并不精彩。

连稍微的印象都落不下来,只是不断不断地被遗忘而已。

现在更是、连触碰键盘都难以做到。

暗自揣测着读者的评价,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大概写作的原因、确实是想要引人注目吧。

那之后我放弃了写作,带她去了很多的地方。

这是我长大的城市,虽然并不是故乡的感觉。但是看着熟悉的街道心中就会有微妙的安心感。

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会跟着我。

有些小心翼翼,对一切都很新鲜又有着担心。

但是总会好好地跟在我的身后。

一起去了我常去的餐厅。

一起去了我偶尔会思考关于小说的话题的观景台。

一起去了散步逛到的公园。

一起去了湖边。

一起去了灯火节。

在甜食过后,我再也没看到过她触碰过任何东西。

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能够注意到她。

大概只是单纯地想从一件事情上逃避。

全身心的思考着接下来要和她去哪里这件事。

然而那样逃避的行径确实让我触碰到了虚假的幸福。

一旦冷静地去思考伪物的本质,胸口就会狠狠地疼痛起来。

所以还是放弃思考比较好。

对了,今天要去我小时候常去的那里。

小孩子最喜欢大概就是秘密基地吧。

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只是用硬纸板和砖块简单地搭建起来,藏在山上废弃建筑一角的房屋。

搞不好那栋建筑已经被拆除了。

或者那个小小的房屋早就被破坏了。

虽然如此,然而还是想要跟她一起去。

我整理好了行李,听着她在身后传来的轻盈呼吸、走出了玄关。

我还记得那些熟悉的小径。

在城市里日新月异的变化、建造速度快到让人有些迷茫的高楼之下。

还有那一片未曾被触及的山林。

绕着两颗大树,稍微看得出路的样子的杂草堆。

然后走过一条溪涧,视野就会变得开阔起来。

开阔的正中间、是那栋熟悉在记忆中的建筑。

一个人过来的话难免有些可怕。虽然幻觉小姐只是幻觉而已,她在身旁的话,就会觉得安心不少。

小说中也有这样的场景,那是照着我的记忆作下的设定、不过秘密基地可没有这么简陋,而是一栋恢弘的城堡。

男女主角也是在那里相遇的。

不、现在不是思考小说的时候。

把遮住隐藏通道的木板移开,露出了探险游戏般的狭小通道。

灰尘随着那样的动作散布开来,我看见幻觉小姐耸了耸娇小的鼻尖咳嗽起来。

虽然并没有咳嗽的声音。

还是从正门进去好了。

那扇门遍布着青苔、倒不如说墙壁到处也都遍布着青苔。

用了稍微强硬的手段打开了门。

我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像是帐篷一样的秘密基地。

拿出准备好的扫帚抖了抖灰尘,检查了一下没有虫子之类的东西,放了两个垫子进去,我坐了下来。

以成年人的体型来说未免有些太过狭窄。

但是她还是闭着眼睛钻了进来。

中间还有点空隙,只是鼻尖嗅得到野白梅般的香味。

熟悉感涌了上来。

又想起最开始所想到的问题。

我为什么会,设定这样的女主角。

一颦一笑都很熟悉,外貌虽然有些差异,但还是看得出相仿的轮廓。

小兔子般的性格、强烈的好奇心,大多的时候又很温柔地静静望着我。

我在她的身上追逐着某种影子——

曾经在小说的开篇就追逐着、直到变得麻木起来,连最初的本愿都遗忘,为了揽获人气而杀死了女主角。

直到现在,她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像是从书中走出来一样。

我抬起头,她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从秘密基地抬头的话,就会看见阳台模样设计的地方,跨过那里的屋檐,能看得到星空的模样。

翻腾着、闪烁着,清晰的,繁复的星空。

她的表情变得明亮了起来。

不、应该是,如同花蕊探出花叶地、绽放了起来。

绽放出了那样美丽的笑容。

秘密基地只是,很小,很狭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撞到脑袋的地方。

但是一想到四处都被安心的墙壁包裹着,和某人待在一起的话。

只是细微的感情——

那种感情也的确是幸福。

那份幸福像是细小的裂纹,一点点吞噬着心底的某处。

而逃避的终途是什么。

我还未曾去想象过。

只是跟着她一起望着、并不了解的星空。

看着那从数十亿、数百亿光年之外。

跨过了银河,跨过了星系。

在我们视野的尽头、漂亮地闪烁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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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弃了写作。

评论区也不敢打开。

害怕看到不想看到的评语。

一向而单纯地逃避着。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写作、无数次的自我审视只是不停地挖掘埋藏在身体里的痛楚。

那并不是值得回想的故事。

我背叛了那个少女的期待。

明明说下了要让大家都看到自己的故事——这样的大话。

可直到她消失为止都没有能实现那样的愿望。

曾经我只是为了她才写下了那些故事。

天真的、幼稚的,但是会让她露出明媚的笑容,然后轻轻触碰我的鼻尖。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开始心痛起来。

并非对于失去那位少女的心痛。

只是为了对失去她也再也感受不到悲伤、那样自我谴责般的疼痛。

不、放弃了思考。

单纯只考虑起紧攥着跟幻觉小姐一起生活的幸福。

她并不会开口说话的样子。

只是有一天突然地在笔记本下写下了字。

“我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娟秀的字体。

最开始我并不想理会,但是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会举着笔记本跑到我的面前。

称不上作家,只是写手的我,大概心底确实还存在着倾诉的欲望。

所以我就开始跟她,讲起了第一卷的故事。

她所经历过的,她所没经历过的。

以主角的视角讲述着,第一人称的故事。

她会露出惊异的表情,也会因为happy end的结局露出笑容。

她会露出伤心的表情,也会因为紧张的剧情紧攥衣角。

那样的变化让我感到微妙的满足。虽然如此也还是没有再去续写的欲望。

而且故事讲到最后、已经开始逐渐变质。

现在想来都并非她会做出的行为。

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为她设定而出,故事中的情节。

越是讲述越是枯燥。

越是讲述越是烦闷。

违背着本愿一步一步前进,最终为了迎合他人的期盼变成了平凡到混乱的故事。

她的表情变化也从故事、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深爱着自己的女主角。

到现在我才察觉到这件事。

然而那样的深爱逐渐被我所淡忘。

最终让我作下了、杀死她的决定。

她本来没有死掉的预兆。

她本来也应避免死掉的剧情。

只是为了故事的爆点而擅自作下了那样的决定。

讲到最后一章的时候,她突然伸出了手。

轻抚着我的脸颊。

冰凉的,但确实触碰到了。

那个时候我才注意到,眼泪顺着眼眶,顺着唇间,涌进了呼吸之间。

咸咸的,苦涩的。

那样的味道。

不止是她。

讲述着故事的时候我又渐渐想起,那些想要遗忘的感情。

才想起为什么身为女主的她,性格既不异常也不突出,而是普通的温柔。

那是那位少女的故事。

但是那个回想也要逃避才行。

那并不是想要回想起来的记忆。

人死不能复生。

那个人死了,就如同女主角被杀死了一样。

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起点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的本子。

上面是我在幼时所写下的故事,还有用稚嫩的风格画下的,蜡笔颜色的插画。

并不是我画的。

而是我一直在逃避的对象、所画下的痕迹。

[以后就由我来,帮你画插画哦]

那份痛楚又升腾而上。

我挥手掀翻了那个笔记本。

她并不气馁,捡起了本子,一页一页的翻动着。

“住手。”

用细小的声音,颤抖地说着。

“快住手。”

书页翻动的声音,颜色交织的插画。

那个人的影子逐渐漂浮在记忆之中。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作家呢。]

“我说住手——”

大力地、粗暴地,从她的手中抢走了笔记本。

然后狠狠地丢到了地上。

“你是来报复我的吧?”

“因为被我莫名其妙地杀死所以才来报复我的吧。”

“幻觉也好、奇迹也好,你只是为了报复我才来的吧。”

“不甘心吗、痛苦吗,所以要把那些感情都从我的身上扯出吗。”

视野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在哭泣着。

因为那只是单纯迁怒的话语。

自我审视的话就会更加地明了。

不甘心的人是我,痛苦的人也是我。

被那些痛苦的记忆和痛苦的幻觉纠缠着,只会残留着痛觉又叠加上更加过分的东西。

那并不是谁的错。

那只是逃避着的我自己。

她仰着头,望着露出了丑态的我。

只是微笑着。

像是看见小孩子闹脾气般,温柔地微笑着。

然后她打开了电脑,点到了评论区的页面。

“我并不想看。”

即便被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停止。

她翻动着页面。

[女主真的死了啊。]

[会复活的吧,接下来。]

[烂尾了吗?]

[突然这样很难收尾的吧。]

“所以说我并不想看——”

接下来的话语停止了。

她持续着翻动着评论的页面,更多的字迹涌了出来。

[作者君加油!]

[希望会是happy ending!]

[我很喜欢这样的故事哦!]

话语变得犹豫起来。

动作变得踉跄起来。

我是为了被人认同才写作的吗。

不、并不是如此。

还来不及思考,她就拉起了我的手。

第二次触碰——

往着屋外跑了出去。

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赤脚地跑了出去。

穿过我们去过的餐厅。

穿过走上去就是观景台的小径。

穿过了散步的公园。

又穿过了湖边的桥路。

穿过了熄灭了的灯火会的空旷场地。

一直穿过了树林,来到了秘密基地的楼下。

冰凉的、却温暖的手。

那些我和她走过的路。

那些我和她走过的路。

两个她并不是一个人。

但两个她确实是一个人。

她是我以她为原型、所创作的女主角。

是为了看着我写的故事,露出兴奋的眼神,然后用蜡笔画出简陋的插画的她所创造的女主角。

是我构想着如果并没有遇到事故,而是去了异世界的她成长到和我相同的年龄,会发生的邂逅故事的女主角。

我的青梅竹马。

并没有什么异常突出的个性,也不是什么金发碧眼的大小姐。

只是普通的,单纯的,平凡又温柔的女孩而已。

我向她约定了要成为作家,要为她写下故事。

所以才会辞退了工作潜心于写作。

然而那份感情却逐渐被淡忘。

光是回想都会因为痛苦而拒绝。

幻觉小姐站在了树下。

被一些布满青苔的砖块所掩盖起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想成为作家呢。”

她开口了。

和她相通的语气,清晰地开口了。

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是温柔地、温柔地微笑着。

没有要等待我回答的意思。

她掀开砖块,用碎掉的一角挖着泥土,然后挖出铁罐子装起来,密封着短笺的,属于我和她的秘宝。

如果长大的话、大概她就是她的模样吧。

接过短笺。

那上面究竟会写着什么呢。

曾经的她总是微笑着对我说,秘密。

看着上面刻印着的,快要模糊掉的稚嫩字迹。

双膝已经无法支撑住身体,我倒在了地上。

视野浸满了眼泪。

胸腔残留着痛哭。

那个时候,她也是如此地问我。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作家呢。”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要走上写作的道路。

只是顺着想法,随手写下脑中的故事而已。

我看着她兴奋的眼神,有些害羞,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很清楚了。

并非是为了被认同。

也并非是为了被赞美。

并不是为了要让众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也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名字刻在书本的位置。

在追逐的过程中迷失了最初的愿望。

连关于她的故事都开始拒绝去回想。

那只是沉醉于虚假的赞美、自我麻醉的伪物。

我想要的东西并不是那些。

而是幸福。

将想法倾诉出来的幸福。

将自己编织的故事写出来的幸福。

看着她读着那些稚嫩的笔迹,然后掩嘴轻笑的幸福。

那份笑容确确实实、成为了我能够拥有的、小小的幸福。

自己的故事能够被他人读到、并且让他人稍微笑出来的话。

那将是我所能拥有、小小的,又大大的幸福。

后脑贴上了,柔软的触感。

她托起我的头,放在了她的腿上。

和那天醉酒的时候一样,柔软的触感。

虽然还在哭泣着。

虽然哽咽还堵在喉咙。

但是我用力地、用力地上扬着嘴角。

做出笑容的模样,回应着她同样温柔的笑容。

她轻轻俯身,在我的耳旁低语着。

呼吸触碰着脸颊,鼻尖嗅得到清新的香味。

“你知道吗,四叶草是可以触碰三次的奇迹哦。”

那是曾经、为幼小的我所编织的幼小故事,青梅竹马的她所作下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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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小姐已经消失了几天呢。

我没有计算过日期,也不知道具体的数字。

但是胸腔中还残留着温暖的感觉。

虽然微小而缥缈地闪烁着。

但是确实,是幸福的意味。

我重新去应聘了工作。

不、并不是放弃了写作。

只是至少得赚够生活费才行。

那本小说的结局大概有些草率。

主角埋葬了女主角之后,就去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评论是什么也并没有再去在意了。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她是触碰到我的幻觉,还是青梅竹马的幽灵。

但是我记得她和她的笑容。

那样就足够了。

将这份想要诉说的欲望,作成故事,将自己想要讲述的故事,写成小说。

四叶草是能触碰三次的奇迹。

女主角死时的那一章我写下了这样的结尾。

当时是想着,暗示着三次过后已经无法再与奇迹相遇,所以女主角也并不会复活。

但是这边、我所触碰了幻觉小姐三次,那样的奇迹的温度并不会消失。

而是在心底、或许仅仅只有我的心底会残留着这样的温暖。

三次触碰到我的时候、那份柔软的触感。

现在对于那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再是回忆失去的东西的痛苦了。

而是对于美好,曾经确实残留着的,未曾消失的感情的缅怀。

不好,要当上班的时候了。

中途休息的话就思考一下小说的剧情吧。

我放下她和她所留下的书笺,提起了公文包。

推开玄关的门,明媚的阳光从门檐落到了桌上。

照亮了那个书笺上稚嫩的笔迹。

我想起来曾经她所说过,失去了三向之后,最后一向叶边的四叶草会是什么。

我以为是对于已经失去的美好痛楚的缅怀。

不、现在才越发地清楚。

那是触摸着三次幸福之后,会残留在手心的温度。

稍微有些歪歪扭扭,还有些模糊的笔迹。

像是话语一般,在我的耳旁呢喃。

“要过得,幸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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